世相

有私设。突发产物，短篇一发完结。叶王无差是私心。

第一次写和老王老叶有关的粮。写在微草队长成人之际，掺杂些许关于两个人成长和梦想的想法。

祝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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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中有灼烫的星火。叶修想。

 

 

 

 

和微草魔术师一次私人意义上的交集，是在三赛季后夏休期的一个寻常夜晚。刚夺了三连冠的嘉世队长站在西直门地铁站边上，短袖裤衩人字拖，难得有些尴尬地举手打了个招呼后就不再言语。对方在这个时间地点撞见他显然也有些吃惊，不过什么也没问。

 

“饿了，溜达出来买夜宵。”王杰希简要地解释着，大方地递过来一根签子和一小盒热乎的炸灌肠。他似乎较比赛时又窜高了些，头发剃短了清清爽爽，从平视的角度叶修能看见他眼镜下不明显的黑眼圈。

 

“熬着呢？还在为被哥送下场的事黯然神伤呢？”

 

“只能说明我在这方面经验还不充足。以后单挑我未必会输。”小孩一板一眼地回答道，无可指摘的逻辑中偏偏又显出几分无法无天。叶修眼前无法控制地浮现出方世谦日常被气得跳脚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好啊老方，他幸灾乐祸地想着，平日里日天日地狂成那样，老林走了可照样还有人治你。

 

二人既不熟悉，谈话到这里本该算是终结。王杰希对他出现在北京不表示出兴趣，叶修自然也不打算说，挥挥手就打算走开，却被背后的少年再一次留住脚步。“叶队。”语气认真严肃，全无玩笑意味，他心想这孩子莫不是钻牛角尖跟自己杠上了，回头却在今晚第二次愣住。

 

“团队赛，我想改打法。微草会赢。”少年抬起头来，像荣耀之神发出挑战。另一只手自然地揣在兜里，嘴角是放松的，看不到对未知的恐惧，却有着下定决心后如释重负的笑意。

 

 

时间久了，叶修说不准自己究竟是适合南方还是北方多一些，又或者从来没有融入过任何一方。当年起意离家不过少年心性，从此故乡成为地图上北纬四十度一个点，胡同巷道与什刹海都零星化作烟雨江南。他嘲笑过沐秋沐橙兄妹俩永远分不清的前后鼻音，在霸图请客聚餐时又毫不犹豫地在一桌辣菜面前朝韩文清投筷子认怂。他依旧喝的惯豆汁，讨厌没完没了的梅雨，在姑娘的唠叨下却也学会老老实实在没有暖气的室内多套一件羽绒大衣。但他又未曾变过，说话依旧心直口快，待人全凭一股子不知从哪里来的脾气与义气，对喜欢的东西也都好好护着不曾放弃。

 

可他终究还是会怕的。他所做的决定是否是正确的？梦想若和家在天平两端，难道就因一时的热血就给一切结果板上钉钉？他为他所希望的更好的将来而努力，但如果重要的人会因此受到伤害，那么追求的一切究竟还有什么意义？

 

离家数载，回过味来胸腔里早填满对母亲的歉疚，却硬梗着一口气不愿与父亲低头，只得咬着牙将家乡的喜鹊、银杏和爱都推到更遥远的地方去。他无法推开那个决绝而包裹了故友心愿的名为“荣耀”的梦，但到底放不下家人，只和沐橙在丝绸城、采芝斋或西边的茶庄挑挑拣拣，购置些精巧的食品或小玩意，再遮掩着让叶秋隔三差五地转送回去。草草道别时他西装革履的同胞兄弟瞪他一眼，究竟收下了那些有的没的。“没出息。”叶秋咕哝，语气里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有几分像叶家老爹。叶修用轻车熟路的懒散回怼前者，点一根烟，兄弟俩就在城站黯淡下来的时钟下面沉默着站上很久。

 

三连冠后的夏休他一时冲动就买了回京的机票，进了小区门却还是从家楼下落荒而逃。不够，还不够，他在北京的街口吹着热风瞎逛着想，我还需要做点什么来证明自己，我还没有打够荣耀。却在这当口教他撞上一个王杰希。

 

此时此刻，在两个小世界不经意交错的轻微眩晕感中，叶修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生活哪有什么泾渭分明。歉疚的迷茫的脆弱的在路上踽踽独行而依旧怀抱着坚定希望的，哪一个都是你。他纠结于家庭和理想无法和解的阵痛，王杰希则即将以一己之力面对内外并起的质疑，用自己的未来去赌前辈的期待。

 

 

在他终于回过神来伸手去揉面前人头发的时候叶修意识到，王杰希或许是不一样的。

 

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年龄，一切都是梦想与真实交错的样子。王不留行注定要扛着微草向前飞去，而王杰希依旧可以在马路牙子边上啃护国寺小吃，在大栅栏的小杂货铺里淘古玩和旧版书，押上最狂妄的青春做所有不可一世的梦。他未曾远行，却和叶修一样是漂泊不定的，但不同之处在于魔术师总能有安宁的样子，就像一只飞鸟，随着长风跨越万里而来停靠在他的肩头，把疲惫从翅膀上同晨露一起窸窸窣窣地抖落。

 

而叶修乐于见到他自信的模样。

 

未来对他们而言都是如此不确定。可正因这种不确定，它迸发出独一无二的美，看到万华镜中下一秒的千千万万个可能性，有柴米油盐，也有超新星爆发般炫目的光。

 

嘉世队长最后也没琢磨出他胸腔里里呼之欲出的是个什么玩意。“总之加油吧。赛场上见。”他拍拍微草未来最优秀领袖的肩膀，没再说出什么损人的话。属于他们的时间还很长；在路上，旅行者们终需共勉。

 

而那时他还未曾知晓日后那个二人相携了的更好的一生。